“三郎……”
“嘘,不要说话。”
谢惟用力地抱着她,像是只脆弱受伤的小兽,埋首于她的脖间,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
曾经他孤身一人,所以无牵无挂;
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了然一生,所以不惧生死;
曾经的他冷心冷情,像只翱翔的鹰不知疲惫地盯着这片混沌之地,而如今他累了,面对天祝王的那刻竟感觉到了害怕,他会想行刺失败后初七会怎样,会不会为他难过?会不会被人欺负?会不会受到阿柴的报复……心中有牵挂后,他再也做不到看淡生死,想得事太多了也太重了。
“明日我们就回武威吧。”他如是说,“那里安全些。”
初七点点头,“好,你说什么都好。”
她弯起眉眼,巧笑嫣然。
次日清早,谢惟带着初七离开了敦煌郡,走之前,他刻意带她去了玉门关,万顷黄沙之上巨大的烽台高耸入云,守关的将士如不倒的碑矗立在风沙中,驼铃声悠悠,响了百年、千年,骆驼客弹着三弦声唱着秦腔,度过了一段又一段的岁月。
到玉门关才算真正走完这道河西廊,初七终于完成了夙愿,她牵着阿财漫步在黄沙之地,面纱随风飞扬,犹如腾在半空的烈火,她回眸一笑,灿若星晨的眼睛望着他,此生无憾矣。
回到武威之后,转眼就到了新春,除夕夜,谢府灯火通明如白昼,初七特意备了屠苏酒、胶牙饧,还亲手做了鲤鱼幡子,待到元日时竖在院子里头。
这次过年,谢惟破天荒地把萧慎接来了,这话痨从上车时就唠唠叨叨,说自己习惯窑洞的冷清了,不想听烦人的爆竹声,可一见到慧静他就文静了,吞吞吐吐半晌才说出一句“别来无恙。”
如今慧静还了俗,穿着娥黄的高腰襦裙,披着绯红的狐毛斗篷,梳着双环髻,比庙里时的模样俏美不少。她过完这个年正满十八,年纪也不算小了,熬年宴上初七学金婆婆的模样,在嘴边点上一颗大黑痣,甩着帕子笑眯眯的帮她说媒,萧慎听着脸拉得老长,酒都喝不下去了,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:“你要说谁?”
“喏。”初七随手指向桑格,“他,别看他长得老,其实双十都没到呢,身子骨好,人也靠得住。”
桑格正啃着羊棒骨,被初七说得一头雾水,他看看慧静再看看萧慎,手里的棒骨都吓掉了。
“别把她和我扯一块,这女子可凶悍得很,千万别被她柔弱模样诓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