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君!
换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昭君,张放只会欣喜,但在此处相见,张放只觉浑身炸毛——万一刘骜动了心……
刘骜似笑非笑看了张放一眼,颔首道:“宫人王嫱,入见。”
在吕齐的引领下,王嫱趋步而入。但见她身着纯白深衣,交领及宽达四尺的水云袖、裙袂下摆的纹边,是黑红相间的雷纹滚边。深衣裹躯,尽显妖娆,裙袂曳地,别具雍容,盈盈趋行,步步生莲。尽管始终垂首,却令刘骜欲窥真容之心更炽。
张放的目光几乎没朝昭君看几眼,大半都落在刘骜身上。他知道,刘骜招来昭君,主要是好奇心使然,并没有其它意思,但是——必须要说但是,就怕好奇心害死猫,呃,害死人呐!
“陛下!陛下!”
“嗯?张卿何事?”有吕齐在场,刘骜的称呼就比较规范化了。
张放却没回答,只扫了吕齐一眼,刘骜明白过来,挥手令吕齐退下。
张放这才站起来,踱到昭君身旁,与她并立,向刘骜揖礼道:“臣谢陛下隆恩,赐予宫人。”
王嫱头垂得更低了,从侧面只能看到她的耳垂发红。
刘骜哈哈大笑:“少子不必多心,我只是想见识一下,是什么样的宫人,能令少子如此着紧。”
张放一脸惊讶:“臣岂敢多心?只是按捺不住对陛下的谢意。臣拜谢陛下。”
刘骜指着张放直摇头,眼皮一撩,对王嫱道:“趁着富平侯还没把你领走——且抬起头来。”
王嫱心思灵慧,早已从这君臣二人的对话里,猜出身边的富平侯在担心什么,嘴角微翘,慢慢抬起头来。
刘骜的目光也随着昭君抬头的动作越来越亮,等王嫱完全露出真容时,刘骜倒吸一口气,眼睛瞪得溜圆。好一会,目光移到张放脸上,轻吁一口气,失笑摇头:“少子啊少子,你这品味还真是……哈,也不错!”
如前一样,张放的目光一直盯在刘骜脸上,内心很矛盾——要不要催眠一把?催眠吧,怕引起刘骜反弹;不催眠吧,万一刘骜对美色的抵抗力低于自己估计……犹豫之下,看到刘骜神情果然异样。
张放暗暗咬牙,不成,必须行动——就在这关键当口,身边之人吐气如兰:“王嫱拜见富平侯,一别经年,此时再见,当真好生欢喜。”
张放目光不由得朝身边人看去,他与王嫱有过两次接触,对她的性格还是略有了解的。这段话应当在出宫后再说才对,在这宣室殿,当着天子的面就说出来,似乎急了些吧……
当张放目光触及昭君面容时,不由得微张嘴巴——面前居然是一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脸,整张脸如同一张白板,偏偏嘴唇涂得鲜艳如血,看得人心头发毛……整一个日本的艺妓模样。
张放的愕然只在一瞬间,很快反应过来,心头一热——昭君这是坚信他的承诺啊!
张放猜得没错,王嫱接旨面君,在不明上意的情况下,很自然会想到那方面。如果早在半年前,她或许会盛妆面君,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。但自从那个人出现,并向她郑重许下承诺,她就要尽一切努力,将自己完完整整保留着,等待他的再次出现。
尽管化了“毁容妆”,但临来之前,王嫱还是很忐忑的。万一天子命令她洗去铅华,万一新帝偏偏喜欢这种调调,岂不是弄巧成拙?直到在宣室殿门外,见到那个人也在,她一颗终于才安定……不,又砰砰跳起来。
刘骜意兴阑珊,虽然仍好奇那厚厚的脂粉下真容如何,但他不会下令让王嫱洗去浓妆,因为他的兴致已经没了,而且这个宫人已经敲定是少子的人,招上来看一眼倒无妨,但强令洗去铅华就有些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