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远刚迈出院门,便取下了背上的长弓,将三支箭搭出满弦,朝黑暗中齐放。
箭矢破空,引来三声惨叫,三道黑影陆续从两侧墙头跌落,倒在钱普的脚边,血染了一地。
“娘喂!”钱普吓得一蹿,失声惊叫。
更多的黑衣刺客伴着他的惊呼,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。
宁远再从自己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三只箭矢,头也没回的反手朝着背后齐发。
三支箭矢带着内劲,一路贯穿了数人,等到不堪重负的折断后才停下,留下一片血溅倒地之声。
宁远的声音在打杀声中悠远如长虹。
“一个不留——杀!”
这一夜的宁家祖宅,注定充满鲜血与杀戮。
等宁远带着亲卫赶到宁坛所在的小院时,他正半跪在遍地尸体的中央,身后的厢房门口是一双身上与脸上皆有伤口的长子女,他的妻子肩膀上被刺进了一柄匕首,这一大两小合力守住了身后年纪更小的孩子们,护得他们毫发无伤。
“姐。”宁坛看到宁远,当即放下心来,踉跄着倒下。
宁远一把扶住他,上下打量了他一遍,却没找到明显的伤口,忙问:“四弟伤在哪了?”
“没事,就受了点儿轻伤,近日疲懒,许久不曾亲自上阵,打得久了,有些脱力罢了,休息片刻就好。”宁坛全不在意丢脸与否的直言承认。
宁远:“……”
她这四弟偶尔在没出息上到是跟幺弟半斤八两,害得她白担心了。
“我见他们没有继续增援,就知大姐已经带着人来援。”宁坛苦笑道,“这些人都是精锐,是我小觑了他们。我和孩子们到是还好,你弟媳的胳膊怕是保不住了。”
宁远这才看了一眼弟媳,那匕首虽然扎在肩上,但是靠近衔接肺腑的筋脉,着实危险。可她来得急,手边没有金疮药,就不敢随便去拔,必须得等军医过来。问题是这打打杀杀的时候,她怎么可能随身带个军医?快马去元帅营来回少说也要两刻,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启天城里的大夫没有都被酒灌倒。
“弟妹,对不住了,你先坚持一会儿,我立即让人去找大夫来。”宁远惭愧之余也觉得十分可笑,这里明明是她的宅邸,她却唯恐动作大些就会打草惊蛇,只来得及把自己的亲卫安插进来。
宁远暗自捏紧了拳头:“我没想到他们能调到这么多人,冲着我来也就罢了,还对你们下这般狠手,我……”
“要不,我给她看看……?”
钱普从宁远那堆亲卫里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。
他这一句话,不止让宁坛一愣,就连宁坛也忘了要说的话。
姐弟二人皆是莫名地看向钱普,十分莫名前后疑惑:
“你连站都站不稳?”
“还能治伤?”
“能……能吧……”钱普战战兢兢地说。
宁家祖宅只有寻常富贵人家那般大小,钱普这一路走来,亲眼看到无数活生生的人顷刻变成四下飞舞的红白,过程可谓十分血腥。他几度吓软了膝盖,全靠宁远的亲卫拎着走,现在也是一步三晃,却凭自己那两条发软的腿,挪到了宁坛妻子面前。
孩子是会看大人脸色的,宁远和宁坛怀疑钱普的能力,孩子们自然也是目露凶光,七嘴八舌道:
“你不是以前负责管家算账的吗?”
“你什么时候会治伤了?”
“娘亲现在只是要没了胳膊,你要把娘亲的命也给治没了,我就让你给他偿命!”
“没错!偿命!”
“呜哇——偿命!”
钱普:“……”
动不动就要人命,这些小祖宗教可真是跟宁家一脉相承的霸道。
孩子们的娘亲早就没力气说话,那一双长子女到是中气十足的威胁了钱普一番,顺带还把他们的弟弟妹妹都吓到哇哇大哭,钱普当即就想给没事冒头管闲事的自己几大耳光,把自己给抽回去。
“就……简单的包扎,尚、尚可。”
钱普盯着地上蜿蜒的血迹,再三斟酌着结巴道。
“这四肢与五脏有血脉相连,那匕首可能伤及了你们母亲的心脉,若再不止血,只怕……”
“你们几个休得胡闹,都让开!”宁坛平常不是严父,此时一声厉喝却吓得几个孩子噤若寒蝉,不敢再造次半分,就连哭闹的小女儿都生生噎住,打起了哭嗝。
说来他幼时亦是嗜杀,后来沉迷诡道,诡之一道若想精研自是要多历战,若非刻意掩藏,他自是一身挥之不去的煞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