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老太太也跟着抹眼泪，一边哭一边絮叨这些年赵大妮的不容易。一边回忆一边哭：“我可怜的孩子，没摊上一个好人家。是娘对不住你啊，都怪你命不好。老头子啊，我对不住你啦！”

程婉瑜长在乡下，小的时候听见这种阴阳顿挫哼哼唧唧的哭声就觉得害怕。总觉得是死了人在嚎丧，长大了之后再听见这样的人哭就像一巴掌扇过去。

这会儿见到赵老太太在自己家里头“嚎丧”，心底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。

“行啦，别做戏了。你们到底是演给大妮儿看还是演给别人看，或者就是演给自己的？”程婉瑜的话恶毒伤人，就连一直发泄似的流泪的赵大妮都停止了哭泣。

呆呆的看着程婉瑜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。

“你们要是真的在乎她，为什么不主动找一户人家提亲？那人也不需要多有钱，只要人好、踏实、肯干知道心疼人。小两口一块努力，男耕女织和和美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。可你们呢？整天唏嘘人家的付出，从来也没行动过！”

程婉瑜的指责多少有些伤人，赵老太太第一个不干了。站出来替自己更替自己的儿子表清白：“胡说！我是她亲娘，手心手背都是肉。我怎么不心疼她？早几年我就托人去好人家，是大妮自己不同意的。”

赵大宝点点头，拉着姐姐的手：“对不起，姐。我要是知道你会有今天这样的苦日子，当年说什么都要你嫁给那户人家！”

程婉瑜在一旁又开始冷哼起来，开口讽刺道：“她说不嫁，你们就同意了？我想就算是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家，你们提出的要求也是要一块供养这个小舅子读书吧？”

程婉瑜的话没有错，当年赵老太太确实提出的是这个要求，大多数人家听说了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“后来我们家大宝中举了，多少人家过来提亲呢。可惜因为她年纪大了，不是个瘸子就是个鳏夫。我们心疼她，挑挑拣拣到现在！”赵老太太的意思是，他们也是为了赵大妮的前程想。

作为举人老爷的姐姐，赵大妮嫁的人家必须配得上这个身份。

“话都让你们说了，可曾问过大妮？”程婉瑜撇嘴：“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妮，就知道她心里是个明白人。她孝敬寡娘，抚养幼弟成人已经是功德无量了。作为一个女人，她要是在乎那些个虚名图着锦衣玉食也就不可能默默付出这么多年。”

程婉瑜说到这里，作为当事人赵大妮再也忍不住了。她推开赵老太太的手，起身朝程婉瑜走过去。

弓起腰给程婉瑜福了福，然后起身道：“我弟弟的书里面有些过，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。人人都说知音难找，我以为那都是读书人才有的风雅。今天夫人第一次见我，就能将我满腹的委屈跟说不出来的话都猜中了。大妮不敢高攀，但心里将夫人当成了我的知音。谢谢夫人对我的厚爱，今天为我说了几句公道话！”

随后她转过身，慢慢的走到弟弟赵大宝身前。

赵大宝不知所措的看着她，忽然赵大妮扬起一只手。趴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，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。

“你做什么？”赵老太太猛地扑过去，狠狠地推开女儿。心疼的摸着儿子的脸，一边细看一边骂道：“这是你亲弟弟，你怎么这么冷血没良心。他可是举人老爷，你怎么敢打他的脸！”R115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