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怀萍从走进皇后的内室开始,就一直屏着呼吸,预备听皇后发牢骚,亦做好了挨骂挨训的准备。可皇后一直提着一口气,板着脸沉默以对,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三杯冰糖菊花茶下了肚,静徽还是觉得胸口窒闷的厉害。那菊花清香之中夹杂的苦涩,让她清醒却不能让她冷静与平静。“齐妃来了这好一会儿,也不预备说点什么么?”
心里只叫委屈,李怀萍又不好表现出来。“皇后娘娘今日为何心情欠佳,臣妾不得而知。还望娘娘明示。”
“哼。”静徽因为她的这句话更为愤怒了。“本宫如何心情欠佳,齐妃真的不知道么?”
赶紧站起身子,李怀萍跪了下去:“臣妾有罪,为能尽心侍奉皇后娘娘,还望娘娘赐罪。”
“赐罪于你,是否能让皇上对本宫改观?赐罪于你,是否就能让贵妃年氏,凶相毕露?赐罪于你,是否今日本宫所受的屈辱就能一扫而光?而在皇上眼中,本宫依旧是那个宽厚温和,公正持重,贤良淑德的皇后?”静徽根本就没打算给李怀萍开口的机会,自顾自道:“都不可能,不可能改变任何事。那你说,本宫叫你来有何用?”
李怀萍从未见皇后如此震怒的样子,从前无论年贵妃怎么嚣张跋扈都好,皇后永远是端庄睿智,宽和温敦,可见今日遇到的事情,绝非小事。“娘娘,您先别动怒,无论发生何事,您都是大清母仪天下的皇后,受万民敬仰。所以保重凤体,乃是第一要紧的之事。旁的石,无论再怎么棘手,也总会有处理的方法。”
“是么?”静徽差一点掉下泪来,但幸亏是忍住了。自己已经输了,又老又丑,又没有能耐,还败下阵来,若是在哭哭啼啼的,叫她以后脸往哪儿搁啊。“年氏与乐琴那个贱蹄子联手,让本宫以为她们主仆反目,缘由乃是汪答应腹中的那块肉。于是本宫啊,就没心没肺的,逼着乐琴反叛年氏,亲手去了结汪氏的骨肉。并且,还单纯的以为,乐琴一定会听本宫的,指控年氏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谋。没想到,她随随便便就把这件事禀明了皇上。”
虽然皇后情绪不好,也不如平时理智,许多话都未曾表达清楚,但是李怀萍还是马上会意。“娘娘,您是说,乐琴禀明了皇上,是您逼着她去谋算汪答应的骨肉,并且还将整件事归咎到年贵妃身上……”
“你到底是聪明人,一听就明白了。”静徽苦涩的笑容,使她看上去竟比平日里更加憔悴几分。“本宫怎么就会相信年氏与乐琴主仆反目了?本宫怎么就会毫无防备的,逼着乐琴把本宫的底子掀开,暴露了出来?本宫就是想不透,这么多年了,什么大风大浪的本宫没有见过,怎么会在乐琴这样的小河沟里翻了船?”
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,李怀萍连连摇头,蹙着眉道:“皇后娘娘恕罪,臣妾不敢苟同娘娘的见解。”
看她还跪着,静徽叹一声罢了:“你坐下说话。”
“谢娘娘。”李怀萍赶紧起身坐下,从容道:“事已至此,臣妾觉着无论娘娘为何轻信了年贵妃主仆都不要紧。要紧的则是,咱们必须弄明白,皇上为何这般轻易就相信了乐琴的话。在臣妾看来,这么多年,皇上不可能不知娘娘与年贵妃一直水火不容,明争暗斗。正因为皇上心里清楚,但凡有事,才会估计彼此,制约制衡,绝不会让一方高出太多,也不会让另一方跌入谷底。所以这么多年来,娘娘与贵妃总算相安无事。谁都没有吃太大的亏。”
和聪明人说话最大的好处便是,一点即通。
静徽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:“是啊,本宫与贵妃再怎么折腾,皇上也不会完全偏信哪一方的片面之言。怎么这次,皇上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乐琴的话?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,让本宫来不及细想,现在你这么一说,本宫才觉得,这件事情……似乎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。”
看皇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,李怀萍才继续往下说:“娘娘所言不错。乐琴是整件事情的关键。臣妾猜测,说不定她一早就已禀明了皇上一些事,而这些事情不是关乎娘娘的,而是关乎贵妃的。臣妾想,当日乐琴对娘娘投诚,也必然用了一些计策。少不得将自己说的多么委屈多么可怜,娘娘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,闻之必然伤心触动情肠。皇上虽然贵为天子,可到底也是血肉之躯。娘娘能感动,皇上也必然感动。正因为有了这一份感动,皇上才会对乐琴多信几分。”
重重的颔首,静徽止不住在心里叫好。自己没有看透的,不想齐妃看得如此通透。“是呀,本宫怎么就忘了这个要紧的环节……多亏你提醒。”